有著翠綠髮色的青年（其實他怎麼想都想不透為什麼夏普是這個髮色）端著鐵餐盤坐了下來，分著甜食的同時夏普終於按耐不住他興奮的情緒霹靂啪拉地開口：「哎呀依夫老弟，你不叫我親眼看看我還真的不相信亞爾會回來。」
「還不是因為他惹禍上身——那個栗子蛋糕是我的，戚風是你的，對、就這樣。謝謝。」
「你不說點什麼嗎？亞爾？」
亞爾．可德自茶杯裡抬起頭，似乎是剛泡的茶香味讓他非常滿意，使得他沒有打算去跟另外兩名吸血鬼解釋他跟他們一起坐在這的原因。
「反正就這樣，沒什麼好說的。」 依夫翻了個白眼，拿起叉子往他眼前的蛋糕戳了下去。「就是呢，你知道埃維克塔家吧，早已沒落的家族。不知道是哪個白癡煉金術士還是魔法師在那做實驗，又或是哪個巫師搞出來的，裡面一堆屍體，還有屍人偶。」黑髮的吸血鬼拿著的叉子上面插著蛋糕，先給了夏普。「除了『搖籃』，目前在其他地方做大規模實驗還是屬於犯罪行為，找不到幕後主使，又把可德家扯上——味道還行吧？好。然後康斯坦絲沒多久就會走，於是亞爾復職啦。」
來龍去脈解釋完畢，依夫才將栗子蛋糕放進嘴裡。
「原來是人手不足啊。」
「對啊，想也知道幕後主使多難找。除非我們有人是巫師，可以給點提示之類的。只靠懷特根本無法分析出來。」
「我們沒有巫師緣啊，真慘。」
「我們——並不包括我，好嗎？」依夫．梵來提諾瞪了夏普一眼。
「我是混血吸血鬼、可德家剩三隻，你這個被丟到尼格理塔的子爵跟我們有差嗎？即使你姓梵萊提諾你在這邊就是個仲介者。」
依夫的臉僵著好一陣子，直到服務生前來加水才緩緩開口： 「⋯⋯我們沒有巫師緣。」
自依夫承認自己失算，亞爾沈默地聽著依夫跟夏普兩人一來一往，一開始是正經的討論，直到後來有越走越歪的趨勢，甚至聊到了自古以來吸血鬼跟巫師之間的相處方式就是巫師把不要的野獸屍體丟給吸血鬼，到底是要聊到多久以前？
「就算我們回送寶石給巫師們，送來的屍體並不會比較——」
「但還是要看交情，所以說你們不用想了。」亞爾打斷了依夫，「白丘女巫擅長的並不在此，更何況要分析的是屍人偶。」 依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便無奈地往椅背上靠去。
「教會，只能讓教會來支援。」
「可是教會的獵魔隊平常也不會出動，他們更多時候就是像獵人一樣、驅逐怪物領取賞金，再去下個城鎮。除非他們自己閒到發慌，不然根本不會四處亂跑——何況這裡是尼格理塔。中立且獨立的地帶？獵魔隊是不能隨便插手的。」
「除非他們自己發現異常。這次的屍人偶要先封印，交給領主，或是回報給領主後再交給教會。」亞爾終於放下了被他端著超過十分鐘的陶瓷茶杯，微微皺起眉頭，「不管哪個都很麻煩也很費時。」
「搞這麼大動靜教會那邊都沒反應？該不會值班的人睡死了？」夏普浮誇地揮舞著叉子，還差點敲到大理石桌的花邊。
「夏普，把你那個詭異音量給降低一點，別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依夫老弟，說實話我是不是哪裡惹到你了？你今天已經叫我安靜五次了。」
「我說的是降低音量，不是安靜。」
無論過了多少年，依夫．梵萊提諾還是無法適應混血吸血鬼高分貝高音域的說話方式，這點還是挺荒謬的。亞爾想，就偷偷請魔法師做個礦石拿來用不就得了——至少他在這幾年的相處裡都是使用這個方法讓自己的耳膜不要遭受太多傷害。
亞爾．可徳思考今天是否有空檔告訴依夫這個方法，畢竟他眼前的這兩個人總是會這樣一路吵下去。他正想介入因高音域高分貝引起的爭執，卻在空氣中嗅到熟悉的氣味。他側過頭，迎面撞來的是自家妹妹。
「大哥！」「哥。」
「⋯⋯你們怎麼在這裡？」望著自家弟弟走到他們隔壁桌坐了下來，亞頓．可徳環視店內一圈後翻開菜單回答了他的問題。「下午茶。」亞爾順了順妹妹純白的髮絲，習慣性撫摸著對方的頭頂，亞絲賴在自己腰間，乖順地像隻貓。「沒蛋糕了，自己去點。」語落瞬間他的妹妹放開環繞的手，眨眼之間就坐到了亞頓對面。
「大哥請⋯⋯啊、依夫請客吧！」
「今天我不請，至少等妳大哥領薪水再請。」
「⋯⋯小氣鬼。」
「妳如果要吃很貴就拿自己的錢出。」亞頓沒好氣將菜單丟給亞絲，轉而對上他的視線，「因爲傳聞。」
「傳聞⋯⋯啊、最近很流行的那個？『只要在某條街上走三次，就會發現神秘店家？』你們因為這樣來的？」夏普先於他反應了弟弟口中的『傳聞』，他對於這種東西不是很在意，如果聽到了很快就會忘。所以他眨眨眼，答道：「原來如此。」
「你們談公事嗎？」亞頓邊說著邊拿出了錢包交給亞絲，目不轉睛盯著他們三個，甚至沒有去看妹妹決定的餐點。「怎樣，亞爾又破壞公物了？依夫臉很臭。」
「不，不是。我只是累了。」黑髮吸血鬼擺擺手，結束話題的延續。「亞頓你有認識巫師嗎——白丘女巫除外。」
他看著弟弟的嘴型硬生生地變了個方向。
「沒有。」亞頓說。
「連你也沒有啊⋯⋯」
「那亞⋯⋯噢、不，你們兩個做哥哥的沒有亞絲怎麼可能會有。」依夫很快地打消念頭，懊惱地抓著頭髮，倒是翠綠的夏普甩了甩長髮，朝回到座位上的亞絲問道：「小亞絲，妳有認識巫師嗎？」
「巫師？」與他相同的金黃眼珠裡染上了疑惑，但是那份疑惑最終指向卻出乎他意料落到了在場所有人身上，當然除了發問者本身。發問者——亞絲．他的妹妹．可徳帶著純然的疑惑說道：「有啊，你們沒有嗎？」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沈默，他似乎聽到別桌茶具碰撞的聲音，亞爾拿起紅茶潤了潤喉嚨。
「咳，我們說的是經驗老道，一名成熟的巫師。」
「對啊——之前打工的餐廳裡有一名常客，他就是巫師啊。」
「那那名常客⋯⋯」
「回老家啦。不過據我所知，現在溫特旅社裡面好像有幾個人也是巫師⋯⋯的樣子。怎麼了？為什麼你們要那種表情？」
「不，沒什麼。」依夫．梵來提諾轉過身倒了杯熱茶一飲而盡。
「謝謝妳的情報啊，改天我們再去探班哦。」夏普大笑了幾聲，一手搭在依夫肩上。「所以我說，我們不可能找不到巫師的啦。」
「改天再正式拜訪溫特旅社吧，回去跟懷特說一聲。」亞爾招來服務生，要了一盤餅乾，然後幫自己再添了一杯茶。
「待會麻煩幫我送到隔壁桌，謝謝。依夫，你怎麼了？」
依夫．梵來提諾雙手撐著額頭，低語說著：「我們怎麼沒有巫師緣⋯⋯居然輸給一個三百多歲的小鬼頭⋯⋯」他嗤笑兩聲，抬頭跟隔壁的弟妹說這頓依夫請客。
「亞爾．可徳！你別擅作主張！」依夫迅速來了精神，瞪大雙眼怒盯著他。
「話不能這樣說，依夫．梵來提諾。」亞爾攪拌著剛倒進杯裡的砂糖，幽幽開口：「我們沒有巫師緣，可是我妹妹有。」他餘光瞥見依夫眼裡的怒火轉變成發愣，驚訝，最後是無奈。
幹得好，亞絲。亞爾想，下個月零用錢可以多給一點了。
——《無色的咖啡廳》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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